輪迴啊。

死而復生，生而復死。
坦然面對死亡，因為明白將再次復活；然而卻害怕重生，因為必定將再次走向死亡。


──這是多麼的可笑。


◇

被稱為「大小姐」的聖女人偶正聲嘶力竭地吆喝著什麼，似乎是指揮著下一個戰士上前應戰。

死前的體驗是非常奇妙的，剛被殺傷時，五感會變得比平時敏銳許多，然而不到數分鐘，所有感官卻又會開始慢慢衰退、模糊，直到腦中只剩下一團混沌。
被擊倒在地、意識逐漸遠去的傑多，灰昏的的目線只捕捉到一抹鮮豔的紅色。

啊，是羅索那傢伙吧？他總是那樣瘋瘋顛顛的沒問題嗎？可以幫大小姐取得勝利嗎……

想著一些無關緊要的事，紫髮的少年試著清清嗓子，想咳去喉頭深處不停湧出的鐵鏽味，然而這樣的努力只是徒勞無功，不一會兒，他的眼前就一片黑暗，陷入沉眠。

◇

當傑多再次睜開眼睛，印入眼簾的是自己房間的天花板。

「哎呀，這次甦醒花的時間比較久……」
留著一頭水藍長髮的聖女人偶皺著眉頭這麼說，她左看右看地檢查了下傑多的狀況，確認復原情形沒什麼異常之處後，嚴肅的道了聲保重，便若有所思的離去。
平時大小姐還會坐著跟他聊一會兒，問問他身體的狀況及感覺，這下卻甚麼都沒說就走了。
傑多胸中一陣空虛竄起──是不是自己的能力已經衰退了？不再是大小姐的愛將了？下次的戰鬥自己是否就會從固定班底中被撤除？

像魁儡般活著的目標只有一個，就是找回自己全部的記憶，而為一的途徑就是奮不顧身的戰鬥、戰鬥、戰鬥，並獲勝。

偶而也會遇到與自己形象一模一樣的對手，即使感到心驚，但也只能在內心不停催眠自己「我才是本尊」，而將與自己有相同臉孔的敵人擊斃。
但時間久了，還真的有些疲乏。
傑多腦內浮現好幾張自己的面孔吐血倒下的模樣，那些「自己」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？一樣受到大小姐的照顧嗎？還是就此被打入冷宮，再也不見天日？……



──那樣，跟死了有什麼差別？



「啊，不對啊……我早就已經……」不存在於現世。
家人、朋友……等等的記憶都十分模糊，只有死亡時的回憶在腦子裡轉啊轉的，彷彿一部重復播放的電影。
沒有劇情分歧，沒有意外結局，只有令人作嘔的重播情節。

光是想起就令全身微微發疼，彷彿再次體驗到到肌膚被掛著訕笑的人們以利刃劃開的痛覺，傑多以雙臂環繞著自己，微微瑟縮起身子。

深呼吸，深呼吸，什麼都不要想。
這是他應對這種症狀的方法，傑多緊緊地閉起眼睛，努力將腦內的影像回歸為一片空白。

然而就在這時，房門開啟了。

「傑多……欸？」連敲都沒有敲便推門進入，這樣冒冒失失的人只會有一個。
來者晃動的一頭橘金的長髮，有些困惑卻也擔憂地望著在床上縮成一團的紫髮少年。
「怎麼了？傷口還沒還原嗎？怎麼會那麼久……」緩步靠近後一屁股坐在床邊的椅子上，阿貝爾伸手就要拉起包裹少年的床單。

「……不要碰我。」傑多緊抓著被單，為自己聲線的沙啞及散發出的殺氣感到有些意外。

「唷唷唷，要咬人了啊？好，不碰你就是。傷口好了沒？」阿貝爾僅是扯起嘴角笑了笑，傑多在他眼裡就像一隻嬌小的貓咪，總是賭氣般地張著嘴要咬人，但卻又造成不了太大的傷害。
也罷，反正任性跟鬧脾氣本來就是小孩子的權力。

「已經好了，不用你操心。」傑多心不甘情不願地回應，在被單中的聲音聽來悶悶的。
阿貝爾這個人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，擁著不可一世的自我良好意識，根本不把人當一回事。

真是搞不懂他，完全搞不懂。

「好了就好啦，大小姐很擔心你啊。躲在被子裡面做什麼？」似乎是認定了自己的舉動不會傷害到傷已經痊癒的少年，阿貝爾單手將被單提起，引起傑多一陣驚叫。

「做什麼啦！」紫髮少年氣呼呼地對阿貝爾拳打腳踢，但後者只是照單全收地微笑著挨打。

「怎麼樣？揍了我以後有比較有精神嗎？」在傑多的怒火燃燒了個段落後，阿貝爾才兩手一攤作投降狀，以玩笑的語氣向少年發問。
傑多偏過頭，沉默不語，但心底的答案卻是肯定的。

「好啦，不鬧你了，沒事就好……啊，對了。」
金髮青年的話語稍作停頓，神情也比方才嚴肅，似乎在鋪陳什麼大事。
傑多抬起頭，望著似乎要做出重大宣布的阿貝爾。

「大小姐要你今天好好休息，明天你就可以恢復第一階段的記憶了。」

「恢復記憶……我？」紫髮少年愣了會兒才明白過來這話中的意思，畢竟期盼找回記憶的戰士有很多，他沒料到自己是最快得到這個資格的人。
「所以……你只是來告訴我這個的嗎？」

「是啊，不過你今天在場上倒下的樣子也令人有點膽戰心驚。」宣布完交代的重要事項，阿貝爾的嘴角再次掛上那看似有些輕挑的曲度，露齒笑著。
「看你現在活蹦亂跳的就放心了。」

「反正又不會真的死掉……」傑多偏頭迴避，金髮青年那帶著未知熱度的關懷目光，令他的雙頰不知怎地直發燙。他彆扭地呢喃著，沒發現阿貝爾因這句話臉色一沉。

「是啊……我們不會真正的死去，就算肉體受損也會再次復活……」
不停的殺戮與戰鬥，只為了爭取每一次的勝利。
這曾經是喜好挑戰高手的他最盼望的，如今，他卻覺得這樣漫無止盡的未來有些令人恐懼。

在終點等待的到底是什麼？當恢復全部的記憶之後，這個靈魂將會如何？
是否會從現在的這個世界永遠消失，返回現世的生死輪迴之中？

那麼，如果在這不是現世的世界，有了在意的人該怎麼辦呢？
等傑多恢復所有在現世的記憶，是否正代表自己該與他永遠的告別了？

許多不同的思緒穿插在腦中，阿貝爾陷入了短暫的沉思。
面對兩人相處時少見的沉默，傑多疑惑且有些不安地望向金髮青年，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再次開起話題。

發現紫髮少年面臨的窘況，阿貝爾為了轉換氣氛，再次掛上笑容，伸手將傑多的頭髮揉亂。

「啊！喂……！幹嘛啦！突然這樣！」傑多試圖抓住對方的手來阻止，但似乎徒勞無功。

感受著掌中柔軟的髮絲觸感，阿貝爾稍微安下了心。
比起擔憂未來的事，不如把握現在相處的時間吧。

只是，不知道傑多對自己是怎麼想的，這是個大問題啊。

「不過這種事情……著急也無濟於事吧。」將腦中的文字化為話語喃喃道出，阿貝爾收回了手。
「嗯？什麼？你在講什麼？」對金髮青年的自言自語感到一頭霧水，傑多好奇地追問著，但只得到幾個輕輕的搖頭當回應。

邊在心中嘲笑著面對這種事情特別膽小的自己，阿貝爾邊站起身。
「好啦，我要去做今天的訓練了，明天還得幫大小姐過關斬將！」

聞此，傑多抿著嘴，有些欲言又止地望著打算離去的阿貝爾。似乎還在對剛才沒有得到解釋而感到不滿。

真可惜，這問題的答案，短期內是絕不會讓你知道的。
阿貝爾想著，有些惋惜又有些好笑地打算無視少年的埋怨。
情緒總寫在臉上的傑多，任何人都能輕易地讀出他的想法。對阿貝爾來說，這樣可愛的我行我素跟容易理解，正是少年最吸引人的地方。

「好好休息。」丟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關上了房門。阿貝爾一踏上走廊便發現等在外面的少女人偶。


◇


「大小姐。」恭敬地頷首。人偶抬起玻璃般的藍色瞳孔望向他。

「跟傑多說了嗎？」
「說了。」

被稱為大小姐的少女人偶點了點頭，神情似乎有些憂慮。

「我說阿貝爾……」
「大小姐，關於明天……」

兩人同時開了口，阿貝爾慌忙地閉上嘴巴。
「大小姐您先說吧。」

「嗯。我是想說……」少女人偶垂著頭，彷彿不知道該從哪裡切入話題，最後還是選擇放棄。
「算了，你問吧。」

「好的，就是傑多第一階段的記憶……是怎麼樣的回憶呢？大概……」阿貝爾語帶憂慮地道出問題，他不太知道該如何清楚而不矛盾的表達。
恢復記憶，確實是讓傑多往最終的目標更邁進一步，但他不知怎地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
「這個嗎……」少女人偶咬著下唇，思索了好一陣子，似乎在腦內搜尋著較為委婉的詞彙，但最後還是搖搖頭道出真實的想法。
「慘不忍睹。」

「這樣啊……」阿貝爾表面上冷靜，但心中著實一驚，傑多那活蹦亂跳的小傢伙背負著怎麼樣的悲慘過往？
他知道傑多生活在貧民窟，並以強盜生活為生，但除此之外自己對他一無所知。

「是的。但阿貝爾你也不用想太多。你們總有一天都會體驗到的，傑多只是早你們一步。」少女人偶抬頭望著比自己高大許多的金髮青年，試圖以篤定的語氣安慰他，也安慰自己。

「嗯，這對大小姐跟傑多……還有大家都是好事。」阿貝爾苦笑了笑，不想讓自己的憂慮再影響自家主子的情緒。

「沒錯。」少女人偶眨了眨眼，經過阿貝爾身畔，步向走廊深處。

「記住，承擔這些記憶，會讓你們變得更為強大。」

「明白，大小姐。」

阿貝爾轉身目送主人離去，少女人偶最後的一句話語在腦中繚繞不去。

無止盡的愈變愈強大，將所有阻擋自己的敵人踩在腳下。

那是他們唯一的選擇，唯一可以維持自己呼吸及體溫的方式。

死而復生，生而復死。
坦然面對死亡，因為明白將再次復活；然而卻害怕重生，因為必定將再次走向死亡。





－－直到此生的盡頭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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ㄜ我只是想說，第一張手工R卡傑多完成了就來寫個什麼ㄅ

沒想到又那麼..虐　
總之傑多R1ㄌ好爽喔ㄏㄏ
R1潮好用ㄉ喔（沒朋友）

終於寫ㄌ貝傑ㄌ爽爽ㄜ

下次再見ㄜ